两个农民与《农民文学》

来源:作者:周玉梅     2014-09-14 23:10:34 字号:【小】【中】【大】

新年伊始,我向《农民文学》的拓荒者和奠基人刘大印、陈言群及同仁们致以真诚的问候。几年来,他们抛洒汗水,辛勤耕耘,硬是凭着不倒翁的顽强精神,在劳作之余,自筹资金,自创自立,使农民文学扎根泥土,破土而出。他们身为地道的草根农民,在担负着各自家庭的生活重担外,还要抽出相当的时间来创办刊物,不为别的,只为了大家能走进农民、亲近农民、体贴农民、关心农民、展示农民、歌颂农民、从而更好的服务农民。用文学的方式来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,用积极向上的作品来传播农民的真善美,鞭挞社会的假丑恶。在社会改革转型期,想农民之所想,急农民之所急,干农民之所需,当新时代农民精神的代言人。

在当今物欲横流、金钱至上的现实社会生活中,这种对农民的思与想,急与痛的民族忧患意识是何等的难能可贵,这才是农民的脊梁与精髓,在物资生活中他们可能不是很富足,但任何金钱也无法拥有这样宝贵的精神财富,贪婪自私的人是永远无法企及这样崇高的精神殿堂。

今年暑末,我有幸走进《农民文学》并成为其团队一员,近半年时间里,我与他们携手同行,感受他们的喜与乐,愁与忧,与他们同流泪,同欢乐。我一次又一次为他们坚强而执着的精神深深感动。刘大印居住在龙山海拔1500米的大灵山山脉的石牌镇烂泥糊,那是自然环境最恶劣,生产条件最差的地方。走进农民文学,再拜读刘大印的作品,你会感慨万千;走进刘大印的农庄,你既感到神秘又感到新奇,了解了他的经历你会倍感震惊!刘大印——一个普通的农民儿子,不仅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经历,而且有着与不一般人更不一般的经历和故事。

他不是科班出身,但他是省级作家;他既能拿锄种地也能拿笔著书;他不是军人,但他敢在黑夜里与最凶猛的野猪作斗争;他不是几何学的精通者,但他自家的房屋家具都是自己的作品;他不是艺术家,但他写电影文学剧本和拍摄CD;他不是经济学家,但他能把自己家多年来的家庭经济恩格尔系数计算得精确无误;他不是党员干部,但他获得无数奖状和证书,2011年还被评为本县十佳农民标兵。其实,他就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纯草根农民。人民公社时烂泥湖有四十多户人家,百多口人,现在只剩下十来户了,不足五十人,有的下了山,有的进了城。刘大印承包了外出农户的四十多亩土地,三十多亩山林。以种植玉米、烤烟、百合为主,兼种部分药材。我走遍了他家承包的土地和山林,踏着松软的泥土,我的心不断往下沉。过去十多户人家才能完成的农活现在要一户人家做,哪有时间写文章,这其中的辛劳可想而知。

身居高山生活相当不便,连大米、油、盐、酱、醋、茶甚至日常生活用品都不得不到山下的石牌镇上采购。我还经常进城里购买生产资料,然后就约编委们交流稿件阅后意见,接着又忙着往回赶,每次都是进门出门两头黑。每个月根据农忙情况来回三四次,寒冬腊月的一个晚上,本来十点钟前就该给我们报平安,但那次到十一点还没有消息。我心急如焚地给他家打电话,他女儿说;“好大的雪哟,路好难走哦。”直到凌晨他们的三轮车才连推带拉慢慢爬回家。接到信息,我的心才放下来,但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了。农用车从县城到烂泥湖要绕道经过新城、兴隆、茨岩、大安四个乡镇约一百里,一年为了生活不知道要跑多少回,更重要的是文友们都在城里研究工作。他说一个人跑省时间些,免得大家爬山去找他。那晚我通宵无眠,带着一份凄凉的心情给他发了一条短信,“大印,你们太辛苦了,愿上帝记念你们全家的劳苦,加倍祝福你们!”他回信息说,“姑姑,和还在贫困中挣扎的农民和城市低收入市民比,我这点苦实在是微不足道,只要心不苦,日子就容易过,长年累月我们已经习惯了。”

后来他女儿下来就住在我家。女儿说起父亲就泪水汪汪,她说爸爸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,他们兄妹上小学时来回要经过几座无人烟的大山、小山,每天都要接送我们。农活特别忙时都要送到半山腰,目送我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去,转背时还要喊几声好好走,我走了啊。我看不到爸爸,只听到山里“啊…啊”的回音。特别是下雪天,山路又陡又滑,大印就背着女儿在前面踩路,邻居们的孩子就踩着他的大脚印跟着走,由于山路狭小,每年都要用刀砍锄挖修整山路。不然树枝茅草会封住小路,经常有虫蛇威胁孩子安全,直到初中,接送时间才少了一些。特别是每年农作物成熟的时候要在地里守野猪两个多月,稍有不慎,会有生命之忧。那时她们全家经常为他担心受怕,想着这些,女儿心里就不是滋味。

有一次,我试探地问:“大印,你可不可以考虑到山脚下的桃兴村买块地修房子,让孩子们都住下山。”他说:“我现在不想搬,以后也不准备搬,我们全家赖以生存的土地都在山上。他还说,看样子现在实行城市化,我知道我们这里会越来越边缘化,但我总认为农民都涌进城不是长久之计,我现在承包了四十亩土地,只要人勤快,会安排打算,日子也好过。”他希望农村也能和城市同步发展,在医疗卫生、教育和抗拒自然灾害方面能得到国家的重视和投入,农村和城市人口科学分居。城市压力会小很多。我身为农民就要把地种好,坚守这片土地,他说他要把自己的家建设得让城里人羡慕,希望有一天城里人像农村人跑城市一样往农村跑。他还把城市比作心脏,农村比作血液,交通运输是血管,只有血液源源不断输送给心脏,心脏才能生机勃勃,只有农村,农民富裕,城市才能持续发展。城市、农村相辅相承、共同发展才是根本。所以,他一直精心策划着他的世外桃源。并且还想把农庄建成全国文友写作、休闲、度假的文化旅游圣地。接着又说我之所以爱好文学,是因为物质生活满足后寻求精神寄托,抑或是说为民族之精神建设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,这也是每一个中华儿女应有的良知。作为一个农民能称之为作家,在心灵上已经满足了,但追求是不会停留的。在我们的交流中,我看到一个农民的自尊自爱、自强自立的品格和胸怀。

2011年末,我们给全国各地的作者支付了部分稿费,作者无不感慨,认为农民自办刊物已经很了不起了,你们是中国农民的骄傲,稿费不用寄,就作下期办刊用吧。本县作者向顺明一直不领取稿费,他说自己家乡农民办农民文学,采纳了他的稿件,他非常感激,以后他要一如既往的支持农民文学。还有一个七十六岁的老作家来信说:“拜读了《农民文学》,我为有这样的农民感到震惊和欣慰,并说中国人的血管哪一个不是流淌着农民的血,任何为官者,上至皇帝,即使现在不是农民的身份,他们的父辈或祖辈也曾是农民,看不起农民就是不肖子孙。”说的多么深刻,刘大印身为草根农民,他的文学之路是十分艰辛的,两年来,他自己撰写的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电影文学剧本共达20多万字。妻子说他的作品大部分是在田间地头趁休息时间先搭架子、打腹稿来完成的。吃饭看稿是经常的事,冬天下雪是他闭门创作的黄金时机。文章完稿后都会和孩子及妻子分享,念到动情处,他流泪,妻子哭。

作为总编,肩负着整个审稿,定稿、终审、编排指导等工作,每次编委们相聚时都是各拿一大堆稿件,在审阅中,大家有时会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,但一致认为这样做才是真正对作者负责,对文学负责,同时也是对作者劳动的尊重。审阅后各自签上意见,相互交流,最后定稿后交给执行主编彭天亮编排成书。成书后他还要与彭天亮反复校对因编排而出现的差错。

石牌镇无独有偶,天设一对,社长陈言群也是一个文学狂,工作狂。他和大印一样,肩负着全家人的生活重担,父母年近七旬,但两个孩子大的才十岁,都在读小学。他经历了从军、从医、经商到迷上文学,他转业后务农,为了将自己学到的医学知识用于实践,服务家乡,在家乡开办了一个诊所。经过几年打拼,又将诊所搬进了县城,并在本县办了一个纸厂。妻子是个体医生,没有正规的上下班时间,有病人就得当班,陈言群不管到哪里,一般都要赶回家辅导孩子的作业,一个月还要去几趟纸厂。无论怎样忙他对文学从不放弃,这在他的作品《我的文学梦》就一目了然,走到哪里都身不离书。两年来,他发表了诗歌、散文、小说近十篇。他的妻子经常打趣他,你这辈子就吃文学,用文学,和文学过一辈子算了,他听着也是一笑了之。有一次言群讲起办《农民文学》的艰辛时泪流满面。他说在《农民文学》创刊过程中,他与刘大印及其团队共同克服困难,自筹资金。去年他的纸厂因贷不到款而面临危机,《农民文学》第二期又要出版,大印正是春耕大忙季节,陈延群步行到刘大印家共同商量对策,然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办下去。下午大印送他到九支拐时,言群催他快回去做工夫,看到刘大印满身泥土的背影消失在山那边时,言群像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在路上放声痛哭起来,最后简直是歇斯底里地大喊;“刘大印!陈延群!你们一个农民到底是为么子呀!”直到喊累了,哭完了才往山下走。边走边唱一些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调子。山上十里八里没有人,也没有人家。他一个人边唱边喊,尽情抒发着连自己也讲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。我听着这些也跟着流泪,刘大印、陈延群及其团队真是太不容易了。他们是新时代农民精神的代表,是中国农民的骄傲。现在有的人对他们创办《农民文学》不理解,说他们尽搞些瓢儿汤的事,是挑水养屋场,得不偿失。还有人说他们是脑壳进了水,只可惜这样的农民太少了,如果多有一些这样“脑壳进了水”的人,那将是国家之幸,民族之幸。

一次电视台记者采访刘大印,问他为什么热爱文学,他脱口而出,没有文学的民族,就没有灵魂;没有灵魂的民族,就没有希望;没有希望的民族,就没有前途。

一个人生命的延续靠物质,而心灵的喂养,灵魂的升华,信仰的坚定靠精神支撑。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的强大,如果没有农民的强大,任何所谓的强大都是不堪一击的。民强则国强,农民的兴衰沉浮是一个国家兴衰沉浮的晴雨表。滴水成河、粒米成箩、千条江河归大海都是这个道理。

他们创办《农民文学》并不是标新立异,也不是心血来潮,更不是哗众取宠,而是对人性真善美的渴望,是对真理的追求,用文学的方式呼唤人的良知和人性的回归。将个人、人生、农民、社会和国家的命运有机的结合在一起,没有崇高的精神追求是无法做到的。

曾几何时,网络媒体、报刊杂志将农民及农民工称作弱势群体,刘大印,陈言群团队们用实际行动证明农民既勤劳、善良、朴实,又坚强、崇高、伟大。他们就是最好的见证!

最后,我衷心祝愿《农民文学》以更加坚定地步伐,走出湘西,走出湖南,走向全国。

农民兄弟豪气炽,农民文学迎朝日;

胸怀九百六十万,眼观一十三亿士;

愿趁东风凌空飞,搏击风云锤双翅;

待等羽翼丰盛时,勿忘农民赐衣食。